第七十九章夜遇劫匪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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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十九章 夜遇劫匪
大約一個月後的一天夜裏，劉八穩突然打來電話，說：“我要去社區醫院辦事，等一下過來參觀參觀你的豐功偉績。”我正在窩在家裏打游戲，天氣很熱。同來的還有三毛和周玉軍。
寒暄過後，劉八穩把我和三毛拉到一邊，說：“我今晚來，有事相求。”我心裏咯噔一下，天上星星閃爍。我問他是什麽事？
劉八穩說：“請你借點錢給我，我過幾天，22號有筆生意要做。”尚記否，他馬上要去武漢進修的，這才過去不足個把月，他又做生意又急用。我便問他多少。
插播一段，我表叔在醫院住院的時候得到過劉八穩的熱情照顧。我表叔常常誇劉八穩是個好人。
劉八穩說：“越多越好。三十萬。”
劉八穩封紅包給我在先，又拖來三毛和周玉軍登門借貸，如果我當場拒絕，他腌臊。於是，我只好委婉地說：“兄弟，我也缺錢。你都知道我在籌建醫院項目。跑上跑下，只見出不見進，hold不住了都。”
我不能不拒絕。劉八穩前面主動封紅包其實就是為了今天這三十萬。拋磚引玉嘛，只怕不單純為了三十萬，借給他三十萬，接下來又會出現無數個三十萬。開了口子就堵不住的，所以他隔幾天就去長沙進修了。
接下來我就開始跑貸款手續。幾天後也就是4月24日，我在唐行長的辦公室前遇到了周玉軍，我和周玉軍開車出來，再到廣播局去接三毛。我們把車停在廣播局大門口等三毛上車。
當時我低著頭看車子儀表盤的裏程數，哇，快1萬了。周玉軍坐在副駕上，他*我一下，說：“戴江，戴江經過了。”
我一驚，擡頭四處偵察，沒看見。周玉軍說：“他開輛黑色起亞過去了，車上還有其他人，沒看清。”我哦了一聲。周玉軍說：“他看見我們了。”
三毛上車了。周玉軍問：“你看見戴江沒？”三毛說：“沒看見啊。”我和三毛對視了一眼，心裏都明白，撇開劉八穩搞活動，實際上是為了保護他和劉八穩之間的關系。我們驅車到了醫療合管辦的大院裏搞活動。開醫院，後續就是要和這個單位天天打交道。
那天日子惡，我和周玉軍、人民醫院的何主任、合管辦的黎局長摸麻將，技藝生疏的我一炮兩響。三毛在隔壁房間陪局長太太和一個警服哥哥打跑胡子字牌。
牌局才開始，大約是上午11點左右，我就聽見樓下有人狂叫，隱約是在喊陳雨果。我就下意識地應了一聲。周玉軍罵我陌生地方亂應會走魂。門外繼續叫，我們停下牌，仔細分辨。周玉軍驚訝了，說：“真的是叫你呢。”我也聽出來了，是劉八穩。
我趕忙起身出門到走廊上，看見三毛已經站在走廊上了，他拿著手機，大概在掛劉八穩打進來的電話。劉八穩也拿著手機在撥弄，大概看見我們出來就掛機。為什麽說描述這個細節？那是因為劉八穩拿車鑰匙的時候說：“你們先打著牌，我一會兒就辦完事。”但是車子一開走之後，手機打得通，卻無人接聽，直到晚上12點他才回信息，聲稱他的手機壞了，能發信息不能接聽。
我就奇怪了，我的手機在車上，關機了的。他是怎麽知道我們的位置的？周玉軍也沒有接到劉八穩的電話啊。我後來問三毛。三毛說：“劉八穩先打個電話給我探路的。”我笑了：“那個時候手機沒有壞吧。”
三毛說：“聲音很清楚啊。他問我在哪裏。我告訴他在合管辦打牌。他就掛了。過一會，他又打電話來了，問陳總是不是在一起。我當時不曉得他從武漢回來了，就告訴他是在一起。他又掛了。過一會，他就樓下了。鬼曉得他把你車開走了就不接電話。”
我說：“坐戴江車上的，應該就是他了。周玉軍看見了人，沒有看清是誰。”
錢包爆了，牌局散了，車子同學開跑了，同學手機也不接了，百無聊賴，我和周玉軍商量：“我們去河東處理一件麻紗，如何？”
周玉軍陰陽怪氣地說：“要的嘛，聽陳總安排嘛。”於是留在三毛繼續打牌，我和周玉軍去請歐麗莎吃晚飯。
吃完晚飯，晚上九點多我們回到河西，周玉軍陪我送到廣播局就走了，三毛從被窩裏爬起來。
我問：“劉八穩還是沒有接電話嗎？”三毛點頭稱是。
我問：“那現在怎麽辦？去網吧邊上網邊等吧。”
我們在電影院樓上的網吧裏，我看了兩部電影，已經到了深夜11點了，中間撥了無數個電話，都是通了無人接聽。
就在三毛的手機電池奄奄一息的時候，我正在看電影，短信息來了，他看了一下就大聲啊了出來：“劉八穩把你的車開到武漢去了。”
劉八穩把我的車開到武漢去了！他把我車上的物品全部卸了下來，放在老車站旁邊賣水果店老板那裏。
這是什麽意思？這意味著什麽？
手機能接通，不是沒電了。據他聲稱是壞了，但是他又說能發信息。那就奇怪了，從中午到深夜，這中間那麽長的時間，他就沒空給我發條信息？他動身去長沙之前就沒有一分鐘的空隙給我發信息通報一下？
再說，他把我的物品到水果店那裏存放的時候，他為什麽不借老板的手機給我打個電話通報一聲呢？從這點看，他是主觀故意的。他深夜的那條信息之後，電話仍然不接，也不打電話回來，直到隔天上午也是同樣的狀況。
歐麗莎當天下午要回武漢的學校，因為有外地讀書的同學趁假期隔天武漢玩，她要去接待。如果沒車接待，歐麗莎會不高興的，我也會不高興，顯擺的場合卻沒家夥。
我知道，如果我講我在打牌，我的同學向我借車，什麽都沒交待就把車開到武漢去了，現在的電話都無人接聽，這個事要麽沒人相信呢，要麽就提醒我這車懸了。果然歐麗莎不相信。好惱火。我只好要她隔天早上搭車先回學校。
歐麗莎問：“手機呢？有沒有在車上？”
我說：“在車上。我也很緊張。其他東西拿到了，但是手機沒有拿到。他應該不知道密碼吧？”
歐麗莎早已告訴我，那臺手機可以讓我們來回穿梭。但是我忘記了密碼。請了一堆人花了十多萬塊都沒有破解。
歐麗莎說：“希望如此。早就叫你不要這些人來往你不聽！”
到了25號上午，劉八穩給我發了一條信息，照錄如下：“陳總電話壞了，接不到電話。昨天打你電話不通，告訴周玉軍了。”
他的手機壞沒壞，上面分析過了。但是我的手機在車上啊，當然打不通。這些不管了，我就問何時還給我。他發信息講：“昨天省廳領導回來探親，我急需用錢把我的車當了，最近在武漢事多，可能一時回不來。我要等我車從當鋪拿出來再給你，我急了，事多的很了，陳總。”
這話的意思就是他準備長期用我的車了。夜遇劫匪了！我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。這劉八穩真的不把自己當外人，他是誰呀，就算周玉軍也不敢這麽長期占用我的車。他拿車的方式本來就是扯謊了，現在還想長期占有。
我一下火大了，我回了一條信息，就兩字：“不行。”
他馬上回信息：“我對你好嗎？真心嗎陳總。你摸到良心講下，我當車都沒跟你提錢，開下你車就不得哩啊！”
這話透過冷笑話。他當車不當車，於我何幹？他也肯定不是只開一下車，他把我的物品也卸下來了，就預謀長期占用。不然就算用一天的車，也不用卸我的東西啊。
我堅持不肯。他回覆：“我真的對你失望。真的失望，陳總，那你把我的車開來武漢，我們換臺車，我叫我的人來跟你見面。”
這話透過古怪，前後矛盾。對我失望就失望吧，反正這個世界上已經有幾個女人和幾個男人對我失望透頂，再多一個男人不多，再少一個女人最好。不過他不是說他的車當了嗎？既然當了，我怎麽可以開輛當掉的車去武漢換車呢？到底是當了誰的車？
我說：“那好，你的那七萬多紅包我會帶過來給你，我們下午武漢見。”他就回了句：“你無情在前別怪我無義啊。”
這話是什麽話？他要我去換車的呀，我拿錢換回自己的車天經地義啊，哪裏涉及情義呢？而且，到底誰做得過分，偉大的共產黨不知道，偉大的人民是很清楚的。
我火大了，講話不客氣了：“我車裏的物品不要丟了，包括平板手機，我的車要保護好。”
他可能著急了：“我和戴江在清點車上物品的時候，沒看見你的平板手機啊，其他重要的物品包括公章和執照都放在老同學那裏了。”
戴江，又見戴江。中午時分我在“家常便飯”吃完飯，周玉軍也過來了，他嘴巴裏永遠都斥責我辦事不牢交友不慎。過一會兒，三毛醉醺醺地也過來了。我們商量了一下，覺得這個車很危險。我問三毛：“我的錢還了，那你的錢怎麽辦呢？”
我真的不相信劉八穩會做出這種事，我認為他至少是誤判形勢。我的性格溫和，很少拒絕，對待不公也很能忍耐。他大概以為就算他把我的車當掉了，我還會笑著再把公司送給他去當鋪當了。另外一種可能就是背後有人支招。臭招，泥菩薩也有土性兒哩，過於不尊重我，我也不客氣。
中午過後，天馬李書記打來電話，說幫我約到區衛生局肖局長和龍局長，拉上合夥人一起談談籌建醫院的事。正談著呢，劉八穩打來電話，說：“我從武漢回來了。”
我大吃一驚，說：“我在衛生局，你等我一下。”談完了我和李書記下樓。看見劉八穩拉了一車彪形大漢在衛生局大院裏，目露兇光。
戴江也在，他說：“大家都是兄弟，又是同學，這事就當沒發生過。醫院的項目大家還是一起做。好嗎？”
我沖進去找手機。最後在座椅的縫隙中找到了。我左看右看，發現手機被動過手腳。
五一節臨近，我想直接和唐行長接觸，問問貸款的進度。當然要繞過戴江和四哥這條管道才能得到真實內幕。我仔細想了一下，在我身邊，除了戴江和銀行有聯系之外，就是劉八穩了。據說他平時和唐行長在一起跑胡子剝皮。放假了，他們肯定安排吆三喝四的打牌打發無聊。
二十七號上午，我打個電話給劉八穩：“八爺，五一怎麽安排？”
劉八穩說：“打牌嘛。”
我說：“唐行長一起跑胡子剝皮嗎？”
劉八穩說：“他們有約我明天去武漢。我還沒有想清楚。怎麽？陳總有想法呀？”
我說：“我沒有想法，牌技不濟。十塊的剝皮我玩不起呢。練一練回頭再說。”
劉八穩不知道我派了戴江在和銀行接觸。我們閑聊幾句就掛了。
二十多個官員，租了五六臺車，跑了幾百公裏的路，去到擁堵不堪的武漢，住進五星級的酒店，居然就為了以前在路邊的樹蔭下就能搞起來的跑胡子？這個世界是腫麽咯？
不過我也要去武漢。歐麗莎在那裏念博士。她的大姨媽已經有兩個半月沒來了。一想到這個，我就偷笑。龍寶寶呵呵，龍寶寶呵呵，呵呵。傻笑了半天，覺得光傻笑不過癮，反正在家裏待著無聊，得去武漢陪歐麗莎了。
本來打算二十八號去的。可是歐麗莎斷然拒絕。這讓我心生疑竇。五一長假不讓自己的男人一起度假，理由居然是要跟同學聚會。同學中間恰好又有暗戀她的男生。更早些時候，歐麗莎居然要我放寬政策，允許她可以和別的男生一起逛街吃飯。為了這個有悖倫理的怪誕主意，我們大吵了一架。歐麗莎雖然認了錯，但是綜上所述，我的心裏不停地犯嘀咕。
不過我不能咄咄逼人，歐麗莎的同學聚會始於二十八號，終於三十號，然後解散。我二十九號去武漢宣誓主權比較合適。
四月二十七號下午，我掏出電話，又打給劉八穩：“八爺，一起去武漢吧。我順便也去會會唐行長。”
劉八穩問：“有事？”
我說：“那個醫院項目想從他那裏弄點貸款下來。材料交上去了，想問問進度如何。”
劉八穩說：“那好啊。我們倆是生死弟兄，我可以幫你打聽。我爸媽也想去武漢耍。你的車子坐得下嗎？”
自助團出行有個壞處就是團員做事丟三落四，紀律性很差。歐麗莎那邊廂已經和她的同學們聚會了兩天，從她不斷發出來的微博和照片，可是看出她玩得嗨、忘乎所以。我很擔心她有沒有喝醉酒，有沒有和男生眉目傳情，種種惡心的想象畫面在我的腦海放電影。一直煎熬到二十九號午餐過後，我這臺殿後的車子才接到劉八穩的爸媽，準備出發。
我馬上發現一個問題。現在兩點半，到武漢要三個小時，就是五點半，將近吃晚餐了。劉八穩的爸媽要去武昌區的山語城，離唐行長他們下榻的江漢區覓你酒店有老遠又擁擠的一段距離。如果我去送劉八穩的爸媽去山語城，肯定無法趕到刺探情報最佳場合的晚宴飯局了。
萬不得已，我又撥通戴江的電話，要戴江向領導請假，和我一起去武漢，負責開車和陪客。
戴江在電話裏嘻嘻笑著說：“大舅，我這般努力拼命幫你做事，你至少要給20%的幹股給我吧？你不給我幹股，我不會放過你，我爸爸也不會答應，我叔叔我一家人都不會答應你喲。”他的努力拼命是有道理的，他的見縫插針也是可以理解的。門診樓還沒有動工，但是砂場老板們已經為了沙石供應權爭得差點要動武，何況無本生意的醫院幹股？
我感覺背脊梁冷颼颼的，口裏卻說：“是嗎？那你給我20%的幹股，我自己一個人開車去武漢。”
一路上，車子一會兒鉆進雨幕，豆子大的雨點砸到車窗嘩嘩響。不一會兒鉆出雨幕，又見艷陽天。沒走多遠，又是一塊白白的雨幕迎面而來。大家談笑風生。劉八穩的爸爸也是退伍軍人，講起對越自衛還擊戰，有很多不可思議的趣聞。我文科出生，比較了解那場戰爭。老少兩代有很多的共同語言，不過老人家是真開心，而我是強顏歡笑。因為我偷空發了無數條短信給歐麗莎，結果泥牛入海無消息。打了無數個電話給她，她也置若罔聞。我的腦海裏不斷浮現出她和男生游戲花叢的畫面，全不是個滋味。
好容易挨到武漢。因為戴江在部隊的駕照沒有轉為地方駕照，等於沒有駕照。所以我只好先把他們倆送到覓你酒店和唐行長他們會合吃飯，然後再送老人家去山語城。穿過江漢區去武昌區的時候，我的心情不好，武漢修地鐵又到處堵車，我們足足熬了一個半小時才到目的地。那邊廂，他們早就吃了飯，然後直奔酒吧唱歌去了。
饑腸轆轆的我正準備趕回酒吧會合，老天爺突然提醒了歐麗莎，或者，歐麗莎突然良心發現，總之我接到了歐麗莎的電話，她說：“我在世界之窗呢。”
那會兒二十九號的晚八點已經過了，我就調轉車頭直奔世界之窗去接歐麗莎。看見歐麗莎俏麗地站在世界之窗門口的燈影裏，那剎那，我的戾氣和疲勞全部煙消雲散了，不過每次見面吻還是免了，小小的懲罰啦。我一招呼她和另外兩個女同學上了車，就急忙往酒吧裏趕。
在趕路的途中，我問歐麗莎她們玩了些什麽，居然不聽電話。她同學說：“很多，攪拌機，星際戰車，瘋狂雷達，雲霄雙塔。好怕怕。”
歐麗莎說：“上去之前要掏光兜裏的東西呀。”
瘋狂雷達這麽劇烈的運動不適合孕婦吧。我雙眼噴火瞪著歐麗莎。歐麗莎趕緊捂住自己的肚子。我惡狠狠地指了指歐麗莎的鼻子。誰知道歐麗莎嗤之以鼻，還扮了一個鬼臉。我氣不打一處來，正要回應她，手機響了。
戴江說：“大舅嗎？唐行長他們不唱歌了，已經帶小姐回房間了。我和劉八穩在這裏等你。”
我怒道：“等個鬼，我又不唱歌。散了。”這幫官員平常都要玩到淩晨才攜小姐回酒店過夜，今天怎麽了？或許跑了一段短短的長途，累了；或許是小姐太正，急了。
我問劉八穩：“有沒有問到貸款的進度？”
劉八穩說：“有旁人，不好說。”
那只能安排明天見面了。費盡渾身解數趕時間，突然被告知不用趕了，那一刻我突然松懈了下來，才感覺餓得不行了。
到了覓你酒店，我們四個人下了車就趕緊直奔二樓的西餐廳。找個雅間坐下，女服務員過來招待。我要這裏最快又最好吃的西餐。機靈的女服務員就說：“牛扒。”然後我就把菜單給歐麗莎和她的兩位同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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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約一個月後的一天夜裏，劉八穩突然打來電話，說：“我要去社區醫院辦事，等一下過來參觀參觀你的豐功偉績。”我正在窩在家裏打游戲，天氣很熱。同來的還有三毛和周玉軍。
寒暄過後，劉八穩把我和三毛拉到一邊，說：“我今晚來，有事相求。”我心裏咯噔一下，天上星星閃爍。我問他是什麽事？
劉八穩說：“請你借點錢給我，我過幾天，22號有筆生意要做。”尚記否，他馬上要去武漢進修的，這才過去不足個把月，他又做生意又急用。我便問他多少。
插播一段，我表叔在醫院住院的時候得到過劉八穩的熱情照顧。我表叔常常誇劉八穩是個好人。
劉八穩說：“越多越好。三十萬。”
劉八穩封紅包給我在先，又拖來三毛和周玉軍登門借貸，如果我當場拒絕，他腌臊。於是，我只好委婉地說：“兄弟，我也缺錢。你都知道我在籌建醫院項目。跑上跑下，只見出不見進，hold不住了都。”
我不能不拒絕。劉八穩前面主動封紅包其實就是為了今天這三十萬。拋磚引玉嘛，只怕不單純為了三十萬，借給他三十萬，接下來又會出現無數個三十萬。開了口子就堵不住的，所以他隔幾天就去長沙進修了。
接下來我就開始跑貸款手續。幾天後也就是4月24日，我在唐行長的辦公室前遇到了周玉軍，我和周玉軍開車出來，再到廣播局去接三毛。我們把車停在廣播局大門口等三毛上車。
當時我低著頭看車子儀表盤的裏程數，哇，快1萬了。周玉軍坐在副駕上，他*我一下，說：“戴江，戴江經過了。”
我一驚，擡頭四處偵察，沒看見。周玉軍說：“他開輛黑色起亞過去了，車上還有其他人，沒看清。”我哦了一聲。周玉軍說：“他看見我們了。”
三毛上車了。周玉軍問：“你看見戴江沒？”三毛說：“沒看見啊。”我和三毛對視了一眼，心裏都明白，撇開劉八穩搞活動，實際上是為了保護他和劉八穩之間的關系。我們驅車到了醫療合管辦的大院裏搞活動。開醫院，後續就是要和這個單位天天打交道。
那天日子惡，我和周玉軍、人民醫院的何主任、合管辦的黎局長摸麻將，技藝生疏的我一炮兩響。三毛在隔壁房間陪局長太太和一個警服哥哥打跑胡子字牌。
牌局才開始，大約是上午11點左右，我就聽見樓下有人狂叫，隱約是在喊陳雨果。我就下意識地應了一聲。周玉軍罵我陌生地方亂應會走魂。門外繼續叫，我們停下牌，仔細分辨。周玉軍驚訝了，說：“真的是叫你呢。”我也聽出來了，是劉八穩。
我趕忙起身出門到走廊上，看見三毛已經站在走廊上了，他拿著手機，大概在掛劉八穩打進來的電話。劉八穩也拿著手機在撥弄，大概看見我們出來就掛機。為什麽說描述這個細節？那是因為劉八穩拿車鑰匙的時候說：“你們先打著牌，我一會兒就辦完事。”但是車子一開走之後，手機打得通，卻無人接聽，直到晚上12點他才回信息，聲稱他的手機壞了，能發信息不能接聽。
我就奇怪了，我的手機在車上，關機了的。他是怎麽知道我們的位置的？周玉軍也沒有接到劉八穩的電話啊。我後來問三毛。三毛說：“劉八穩先打個電話給我探路的。”我笑了：“那個時候手機沒有壞吧。”
三毛說：“聲音很清楚啊。他問我在哪裏。我告訴他在合管辦打牌。他就掛了。過一會，他又打電話來了，問陳總是不是在一起。我當時不曉得他從武漢回來了，就告訴他是在一起。他又掛了。過一會，他就樓下了。鬼曉得他把你車開走了就不接電話。”
我說：“坐戴江車上的，應該就是他了。周玉軍看見了人，沒有看清是誰。”
錢包爆了，牌局散了，車子同學開跑了，同學手機也不接了，百無聊賴，我和周玉軍商量：“我們去河東處理一件麻紗，如何？”
周玉軍陰陽怪氣地說：“要的嘛，聽陳總安排嘛。”於是留在三毛繼續打牌，我和周玉軍去請歐麗莎吃晚飯。
吃完晚飯，晚上九點多我們回到河西，周玉軍陪我送到廣播局就走了，三毛從被窩裏爬起來。
我問：“劉八穩還是沒有接電話嗎？”三毛點頭稱是。
我問：“那現在怎麽辦？去網吧邊上網邊等吧。”
我們在電影院樓上的網吧裏，我看了兩部電影，已經到了深夜11點了，中間撥了無數個電話，都是通了無人接聽。
就在三毛的手機電池奄奄一息的時候，我正在看電影，短信息來了，他看了一下就大聲啊了出來：“劉八穩把你的車開到武漢去了。”
劉八穩把我的車開到武漢去了！他把我車上的物品全部卸了下來，放在老車站旁邊賣水果店老板那裏。
這是什麽意思？這意味著什麽？
手機能接通，不是沒電了。據他聲稱是壞了，但是他又說能發信息。那就奇怪了，從中午到深夜，這中間那麽長的時間，他就沒空給我發條信息？他動身去長沙之前就沒有一分鐘的空隙給我發信息通報一下？
再說，他把我的物品到水果店那裏存放的時候，他為什麽不借老板的手機給我打個電話通報一聲呢？從這點看，他是主觀故意的。他深夜的那條信息之後，電話仍然不接，也不打電話回來，直到隔天上午也是同樣的狀況。
歐麗莎當天下午要回武漢的學校，因為有外地讀書的同學趁假期隔天武漢玩，她要去接待。如果沒車接待，歐麗莎會不高興的，我也會不高興，顯擺的場合卻沒家夥。
我知道，如果我講我在打牌，我的同學向我借車，什麽都沒交待就把車開到武漢去了，現在的電話都無人接聽，這個事要麽沒人相信呢，要麽就提醒我這車懸了。果然歐麗莎不相信。好惱火。我只好要她隔天早上搭車先回學校。
歐麗莎問：“手機呢？有沒有在車上？”
我說：“在車上。我也很緊張。其他東西拿到了，但是手機沒有拿到。他應該不知道密碼吧？”
歐麗莎早已告訴我，那臺手機可以讓我們來回穿梭。但是我忘記了密碼。請了一堆人花了十多萬塊都沒有破解。
歐麗莎說：“希望如此。早就叫你不要這些人來往你不聽！”
到了25號上午，劉八穩給我發了一條信息，照錄如下：“陳總電話壞了，接不到電話。昨天打你電話不通，告訴周玉軍了。”
他的手機壞沒壞，上面分析過了。但是我的手機在車上啊，當然打不通。這些不管了，我就問何時還給我。他發信息講：“昨天省廳領導回來探親，我急需用錢把我的車當了，最近在武漢事多，可能一時回不來。我要等我車從當鋪拿出來再給你，我急了，事多的很了，陳總。”
這話的意思就是他準備長期用我的車了。夜遇劫匪了！我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。這劉八穩真的不把自己當外人，他是誰呀，就算周玉軍也不敢這麽長期占用我的車。他拿車的方式本來就是扯謊了，現在還想長期占有。
我一下火大了，我回了一條信息，就兩字：“不行。”
他馬上回信息：“我對你好嗎？真心嗎陳總。你摸到良心講下，我當車都沒跟你提錢，開下你車就不得哩啊！”
這話透過冷笑話。他當車不當車，於我何幹？他也肯定不是只開一下車，他把我的物品也卸下來了，就預謀長期占用。不然就算用一天的車，也不用卸我的東西啊。
我堅持不肯。他回覆：“我真的對你失望。真的失望，陳總，那你把我的車開來武漢，我們換臺車，我叫我的人來跟你見面。”
這話透過古怪，前後矛盾。對我失望就失望吧，反正這個世界上已經有幾個女人和幾個男人對我失望透頂，再多一個男人不多，再少一個女人最好。不過他不是說他的車當了嗎？既然當了，我怎麽可以開輛當掉的車去武漢換車呢？到底是當了誰的車？
我說：“那好，你的那七萬多紅包我會帶過來給你，我們下午武漢見。”他就回了句：“你無情在前別怪我無義啊。”
這話是什麽話？他要我去換車的呀，我拿錢換回自己的車天經地義啊，哪裏涉及情義呢？而且，到底誰做得過分，偉大的共產黨不知道，偉大的人民是很清楚的。
我火大了，講話不客氣了：“我車裏的物品不要丟了，包括平板手機，我的車要保護好。”
他可能著急了：“我和戴江在清點車上物品的時候，沒看見你的平板手機啊，其他重要的物品包括公章和執照都放在老同學那裏了。”
戴江，又見戴江。中午時分我在“家常便飯”吃完飯，周玉軍也過來了，他嘴巴裏永遠都斥責我辦事不牢交友不慎。過一會兒，三毛醉醺醺地也過來了。我們商量了一下，覺得這個車很危險。我問三毛：“我的錢還了，那你的錢怎麽辦呢？”
我真的不相信劉八穩會做出這種事，我認為他至少是誤判形勢。我的性格溫和，很少拒絕，對待不公也很能忍耐。他大概以為就算他把我的車當掉了，我還會笑著再把公司送給他去當鋪當了。另外一種可能就是背後有人支招。臭招，泥菩薩也有土性兒哩，過於不尊重我，我也不客氣。
中午過後，天馬李書記打來電話，說幫我約到區衛生局肖局長和龍局長，拉上合夥人一起談談籌建醫院的事。正談著呢，劉八穩打來電話，說：“我從武漢回來了。”
我大吃一驚，說：“我在衛生局，你等我一下。”談完了我和李書記下樓。看見劉八穩拉了一車彪形大漢在衛生局大院裏，目露兇光。
戴江也在，他說：“大家都是兄弟，又是同學，這事就當沒發生過。醫院的項目大家還是一起做。好嗎？”
我沖進去找手機。最後在座椅的縫隙中找到了。我左看右看，發現手機被動過手腳。
五一節臨近，我想直接和唐行長接觸，問問貸款的進度。當然要繞過戴江和四哥這條管道才能得到真實內幕。我仔細想了一下，在我身邊，除了戴江和銀行有聯系之外，就是劉八穩了。據說他平時和唐行長在一起跑胡子剝皮。放假了，他們肯定安排吆三喝四的打牌打發無聊。
二十七號上午，我打個電話給劉八穩：“八爺，五一怎麽安排？”
劉八穩說：“打牌嘛。”
我說：“唐行長一起跑胡子剝皮嗎？”
劉八穩說：“他們有約我明天去武漢。我還沒有想清楚。怎麽？陳總有想法呀？”
我說：“我沒有想法，牌技不濟。十塊的剝皮我玩不起呢。練一練回頭再說。”
劉八穩不知道我派了戴江在和銀行接觸。我們閑聊幾句就掛了。
二十多個官員，租了五六臺車，跑了幾百公裏的路，去到擁堵不堪的武漢，住進五星級的酒店，居然就為了以前在路邊的樹蔭下就能搞起來的跑胡子？這個世界是腫麽咯？
不過我也要去武漢。歐麗莎在那裏念博士。她的大姨媽已經有兩個半月沒來了。一想到這個，我就偷笑。龍寶寶呵呵，龍寶寶呵呵，呵呵。傻笑了半天，覺得光傻笑不過癮，反正在家裏待著無聊，得去武漢陪歐麗莎了。
本來打算二十八號去的。可是歐麗莎斷然拒絕。這讓我心生疑竇。五一長假不讓自己的男人一起度假，理由居然是要跟同學聚會。同學中間恰好又有暗戀她的男生。更早些時候，歐麗莎居然要我放寬政策，允許她可以和別的男生一起逛街吃飯。為了這個有悖倫理的怪誕主意，我們大吵了一架。歐麗莎雖然認了錯，但是綜上所述，我的心裏不停地犯嘀咕。
不過我不能咄咄逼人，歐麗莎的同學聚會始於二十八號，終於三十號，然後解散。我二十九號去武漢宣誓主權比較合適。
四月二十七號下午，我掏出電話，又打給劉八穩：“八爺，一起去武漢吧。我順便也去會會唐行長。”
劉八穩問：“有事？”
我說：“那個醫院項目想從他那裏弄點貸款下來。材料交上去了，想問問進度如何。”
劉八穩說：“那好啊。我們倆是生死弟兄，我可以幫你打聽。我爸媽也想去武漢耍。你的車子坐得下嗎？”
自助團出行有個壞處就是團員做事丟三落四，紀律性很差。歐麗莎那邊廂已經和她的同學們聚會了兩天，從她不斷發出來的微博和照片，可是看出她玩得嗨、忘乎所以。我很擔心她有沒有喝醉酒，有沒有和男生眉目傳情，種種惡心的想象畫面在我的腦海放電影。一直煎熬到二十九號午餐過後，我這臺殿後的車子才接到劉八穩的爸媽，準備出發。
我馬上發現一個問題。現在兩點半，到武漢要三個小時，就是五點半，將近吃晚餐了。劉八穩的爸媽要去武昌區的山語城，離唐行長他們下榻的江漢區覓你酒店有老遠又擁擠的一段距離。如果我去送劉八穩的爸媽去山語城，肯定無法趕到刺探情報最佳場合的晚宴飯局了。
萬不得已，我又撥通戴江的電話，要戴江向領導請假，和我一起去武漢，負責開車和陪客。
戴江在電話裏嘻嘻笑著說：“大舅，我這般努力拼命幫你做事，你至少要給20%的幹股給我吧？你不給我幹股，我不會放過你，我爸爸也不會答應，我叔叔我一家人都不會答應你喲。”他的努力拼命是有道理的，他的見縫插針也是可以理解的。門診樓還沒有動工，但是砂場老板們已經為了沙石供應權爭得差點要動武，何況無本生意的醫院幹股？
我感覺背脊梁冷颼颼的，口裏卻說：“是嗎？那你給我20%的幹股，我自己一個人開車去武漢。”
一路上，車子一會兒鉆進雨幕，豆子大的雨點砸到車窗嘩嘩響。不一會兒鉆出雨幕，又見艷陽天。沒走多遠，又是一塊白白的雨幕迎面而來。大家談笑風生。劉八穩的爸爸也是退伍軍人，講起對越自衛還擊戰，有很多不可思議的趣聞。我文科出生，比較了解那場戰爭。老少兩代有很多的共同語言，不過老人家是真開心，而我是強顏歡笑。因為我偷空發了無數條短信給歐麗莎，結果泥牛入海無消息。打了無數個電話給她，她也置若罔聞。我的腦海裏不斷浮現出她和男生游戲花叢的畫面，全不是個滋味。
好容易挨到武漢。因為戴江在部隊的駕照沒有轉為地方駕照，等於沒有駕照。所以我只好先把他們倆送到覓你酒店和唐行長他們會合吃飯，然後再送老人家去山語城。穿過江漢區去武昌區的時候，我的心情不好，武漢修地鐵又到處堵車，我們足足熬了一個半小時才到目的地。那邊廂，他們早就吃了飯，然後直奔酒吧唱歌去了。
饑腸轆轆的我正準備趕回酒吧會合，老天爺突然提醒了歐麗莎，或者，歐麗莎突然良心發現，總之我接到了歐麗莎的電話，她說：“我在世界之窗呢。”
那會兒二十九號的晚八點已經過了，我就調轉車頭直奔世界之窗去接歐麗莎。看見歐麗莎俏麗地站在世界之窗門口的燈影裏，那剎那，我的戾氣和疲勞全部煙消雲散了，不過每次見面吻還是免了，小小的懲罰啦。我一招呼她和另外兩個女同學上了車，就急忙往酒吧裏趕。
在趕路的途中，我問歐麗莎她們玩了些什麽，居然不聽電話。她同學說：“很多，攪拌機，星際戰車，瘋狂雷達，雲霄雙塔。好怕怕。”
歐麗莎說：“上去之前要掏光兜裏的東西呀。”
瘋狂雷達這麽劇烈的運動不適合孕婦吧。我雙眼噴火瞪著歐麗莎。歐麗莎趕緊捂住自己的肚子。我惡狠狠地指了指歐麗莎的鼻子。誰知道歐麗莎嗤之以鼻，還扮了一個鬼臉。我氣不打一處來，正要回應她，手機響了。
戴江說：“大舅嗎？唐行長他們不唱歌了，已經帶小姐回房間了。我和劉八穩在這裏等你。”
我怒道：“等個鬼，我又不唱歌。散了。”這幫官員平常都要玩到淩晨才攜小姐回酒店過夜，今天怎麽了？或許跑了一段短短的長途，累了；或許是小姐太正，急了。
我問劉八穩：“有沒有問到貸款的進度？”
劉八穩說：“有旁人，不好說。”
那只能安排明天見面了。費盡渾身解數趕時間，突然被告知不用趕了，那一刻我突然松懈了下來，才感覺餓得不行了。
到了覓你酒店，我們四個人下了車就趕緊直奔二樓的西餐廳。找個雅間坐下，女服務員過來招待。我要這裏最快又最好吃的西餐。機靈的女服務員就說：“牛扒。”然後我就把菜單給歐麗莎和她的兩位同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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